【黄喻】契约与守护（8）
早在喻文州施放出六星光牢时，方世镜就很好奇了，此时闻言，也不由得凑了过来，端详着喻文州面部鲜红的符文印记。
“通灵之人！”方世镜惊诧道， “难怪他在通灵木碎掉以后，还能施放咒术，他是以自身为杖了。也难怪……”
魏方二人对视一眼。方世镜没说出的事情，整个术士公会都很清楚。喻文州，这个婴儿时期就被捡回公会的孩子，在公会学堂里，永远都是吊车尾。并不是喻文州不聪明，相反，理论课程他都学得很好。然而，即便是最基础的咒术，他都施放不了。
“如今看来，是我们有错。”方世镜叹道，“通灵之人，使用的施咒方式原本就不一样啊。”用教普通人的方式，来教一个特殊的人，效果往往南辕北辙。
魏琛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。“他是什么时候学会适合他的施咒方式的？”
“应该是自学的。我见他理论学得好，便允许他进藏书楼。我记得藏书楼确实有记载通灵之体的书，因为不常用，所以藏在角落里了。”方世镜一边说，一边从长袍夹层里拿出一卷小巧的羊皮纸。方世镜在术士公会执掌教化，自然随身携带藏书楼的借阅记录。
羊皮纸被摊开，纸张是空白的。方世镜在纸上虚画了一个符文，纸上顿时跳出一行行闪着幽蓝光芒的文字。文字太多，羊皮纸装不下，便有许多文字虚浮在空中，层层叠叠，竟叠了半人高。
“你看，这是过去十年，喻文州借阅的书卷目录。”
魏琛瞪大了眼，粗略一看，点了点头。
黄少天生怕两人继续聊天，插嘴问道：“魏老大，文州现在状况如何？”
“没大碍。”魏琛肯定地说，“也有大碍。”
见黄少天有暴躁的倾向，魏琛不敢再绕弯子，连忙把话说清楚：“他这次强行施放高阶咒术，消耗太过，故而昏迷。这一次倒是无忧，但是——如果他不爱惜自己，总这么逞能，迟早夭折！”
“这么严重？！”
方世镜随手捡起一根通灵木，说道：“通灵之物，道理是相通的。方才你受困于巨阵，没有看到，喻文州用通灵木施放六星光牢时，通灵木在施咒途中碎掉了。”
说完，方世镜现场演示，他手中的通灵木承受不住高阶咒术的契约之力，瞬间化作齑粉飞散。
黄少天的脸比齑粉还白。他已经懂了。
通灵木哪怕材质再好，没有精制成法杖，强行施放高阶咒术，只会彻底毁掉这根通灵木。同理，通灵之人即使再有天赋，也要经锻炼提高实力，实力不足又强行而为，必定要付出生命代价。
黄少天甚至想像出，喻文州微笑着化作尘烟，随风而散的情景。一想到那个情景，黄少天觉得仿佛有一双巨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心脏，全身血液停止了流动，身体如坠冰窟。
“黄少天！”
魏琛一声喝，让黄少天从恐怖的想像中回过神来。
魏琛手上拿着一个小玻璃瓶，瓶子里晃荡着透明的金色液体，那是修复武器用的灵液，俗称“金药水”，比普通人用于治疗的“红药水”还要珍贵。
“给他用这个，喂一半，另一半擦脸。”魏琛把玻璃瓶递给黄少天。
黄少天接过玻璃瓶，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。黄少天又不禁有些茫然，为何他会对喻文州消失的事情如此恐惧呢？
“发什么愣啊！还想不想让喻文州醒过来？” 魏琛没好气道。
黄少天再次回神。他轻轻抱起喻文州，小心翼翼给喻文州喂灵液。珍贵的灵液竟一滴也没有浪费。
魏琛看着黄少天认真的神态，又深深看了一眼喻文州，索性闭上眼休憩。
金药水的效果极佳，一瓶用完，喻文州渐渐恢复了知觉。
喻文州迷迷糊糊睁开眼，便和黄少天欣喜的目光对上。喻文州几乎要被黄少天那双溢满星辉的眸子炫晕。他挣扎着爬起来，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黄少天怀里。这个发现令他难得地手脚伶俐，从黄少天怀里蹿了出来。
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，大长老和二长老也在这里。
喻文州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情况，但他此时还因被黄少天抱着的事情晕晕乎乎，没办法理清思路，只得先静观其变。
这时，魏琛开口道：“既然喻文州醒了，有些事情也该审问清楚了。”
“魏老大，你要审问啥啊？干嘛用审问这个词嘛，多严肃呀！”喻文州醒了，黄少天心情轻松，便又开始叨叨了。他这样也是转移魏琛的注意力。喻文州是他带跑的，现在被抓了现行，有啥问题冲着他就好啦。
魏琛懒得跟黄少天胡搅蛮缠，直接问道：“你怎么丢下战队不管，跑到这来了？”
黄少天老老实实回答：“叶秋那家伙说这里有圣物。”
魏琛劈头盖脸道：“他说什么你就信啊！叶秋那个小狐狸说的话，一句都不能信！你不在战队，谁来管事？别的战队巴不得我蓝雨群龙无首！”
魏琛粗声大气的时候，其实并不是真动怒。黄少天笑嘻嘻道：“魏老大别生气嘛！郑轩也是能独当一面的，他办事比我还让人放心呢！而且我计划得很好，能在今年的比武大会前赶回去！魏老大这么不放心蓝雨，要不要跟方副队一起回去？”
魏琛瞪了黄少天一眼，再次扯开话题：“你不是对圣物不感冒么，怎么就听信那狐狸的话了？”
“那魏老大到底有没有圣物啊？”黄少天反问。
“你要圣物干嘛？”
“魏老大这语气，看来是真的有咯？”黄少天笑道。
魏琛强自按捺住打人的冲动，吼道：“少给本大爷抖机灵！”
方世镜问道：“是联盟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黄少天收起嬉皮笑脸。“霸图、百花、微草三家战队都找到圣物了。联盟固然不再是嘉世一家独大，但蓝雨没有圣物，地位一下子下降了很多。”
方世镜又问：“拥有圣物的，可是韩文清、张佳乐、林杰？”
“还要加上老孙和方士谦。”
“也对，百花战队是双核模式，出现两个圣物传人也不足为奇。韩文清本就能和叶秋比肩，也不足为奇。倒是微草竟然也出了两个人……”方世镜思忖道，“方士谦是圣职里的翘楚，至于林杰……实力较逊。”
“得到了圣物，不等于获得传承。林杰拿到圣物，也发挥不出上古神力。倒是要注意微草的后起之秀。”魏琛说道。
“魏老大，你手上真的有圣物吗？”黄少天问。早知道术士公会是魏老大旗下的，他也没必要做贼了，直接找魏老大就行啦。不过，能认识喻文州，这番波折挺有收获的。
“有！”魏琛痛快承认，促狭道：“术士长杖。你要吗？”
黄少天不以为意。“魏老大有就行啦！魏老大回了蓝雨，不就等于蓝雨有了吗。”
魏琛没有回答，却是目光一转，看向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的喻文州。“接下来，该问你了。你这是要离开术士公会？你可还记得我们术士避世的规矩？”
“我记得。”喻文州点头承认。也不等魏琛再问，将自己的原由娓娓道来：“我还记得，我们术士是被迫避世的，有些人忌惮我们，将我们妖魔化，将我们从这美好的世界里驱逐出来。可是，力量是不分正邪的，术士没有原罪。所以，我要去外面的世界，我要去证明这个观点。我相信，总有一天——”
“术士会重新站在阳光之下。”喻文州平静地说着，眼中的光彩却是坚定而又热烈。
“那就先过我这关吧——”魏琛同样平静地说道。
“一对一，单挑。”
